陽明山散步記 鄭天佐

幾個星期來SARS的擴散逼使大家週末悶在家裡。既然疫情已經趨緩，今天不妨選個人稀的開放空間散步。五點醒來想好久沒上陽明山，大清早走一趟吧，早餐後便出發了。車中見到公路兩旁景色，使我憶起大學時的往事，那時剛和內人交往不久偶而一起坐公車上陽明山郊遊。記得當時馬路兩旁房子很少，看到的盡是在風中搖曳的楓樹枝葉和陽光下半透明的楓葉影子，一個多小時路程在車子顛簸下不知不覺就到了。現在公路兩旁樹木樓房交錯，到處是交叉橫跨的電纜電線，看來雜亂而擁擠。

現在上山好方便，車子又快又舒適，路雖壅塞不用二十分鐘就到了，陽明山好像是自己的後山公園，內人說。天氣不好又這麼早，公園已經擠滿了遊客，她驚奇的發現。

初夏陽明山的濃綠點綴著幾朵春天殘留下來的最後杜鵑花，人造花園小徑新造了發亮的不鏽鋼護欄，小蓮花池內少了水、花和青蛙。穿過羊腸水泥小道來到柏油路，內人視力不佳，在樹蔭下快走有點吃力，反正是硬路面不如走大路。路上有不少車子，有些尾巴拖著一股烏煙。

沒德性的烏賊車，到山上散步連新鮮空氣都呼吸不到，回想以前在楓葉下散步時清新的感覺，也難怪我會抱怨。

不間斷的結群遊客無不扯高聲帶閒話家常，現代人忙碌，平時心中積滿一肚子氣，週末和親友閒聊一起消氣，不忍心苛責他們。迎面來了一個手提Sony的微笑老人，他一面散步一面傾聽台語新聞，自得其樂，好一個懂得享受現實生活的樂觀者！

到山上散步為的不是享受一點清靜或欣賞自然的音樂嗎，她說。

我無意中聽到收音機內有人正開口大罵中共百般阻擾台灣參加WHO的事，他們送我們肺炎卻要阻擋我們參加WHO，這些不顧同胞死活沒有人性的共匪。

時光不在倒流吧，近幾年被龐大市場所吸引台商忙著往大陸跑，少數人也成為中共政權的代言人，沒有意料今天聽到有人稱呼他們共匪，其實中共何時對化外之民有過人性。還好台灣總算在進步，十多年前新聞局長不准電台播送台語新聞，也禁止學生講台語。

難得人群間斷我才聽到來自樹林中的鳥鳴，陰天鳥兒似乎少了些歌唱，但聲音一樣清脆動人，只是為什麼聽不到流水聲，我有點納悶。

喔，原來山壁已經看不到涓涓細流，沒想到在梅雨季節接連下幾場雨，陽明山卻乾涸了，難道我們要把五官變得如此遲鈍，得等到豪雨成災時才能感覺到自然的脈動嗎。

陽明山不再像陽明山，政府怎麼推動觀光事業，我不禁替公園管理局擔心。哪天被在野黨利委發覺，這些人還能輕鬆過日子嗎。見慣了成自然，這種公園就是他們心中的淨土吧。

一個正在溜狗的年輕新貴慢跑超越我們，那條嬌生慣養的寵物累得喘不過氣來，新貴心疼的抱上它繼續跑。今天學了點新見識，人溜狗，狗溜人有何不可，我還看過狗在步走梯上做減肥運動呢。

不久我家健康顧問說今天走八千步就夠了，有了計步器散步也數值化了，我看一下腰帶上的計步器來回還不會超過六千步，沒辦法繼續走吧。

過了幾分鐘來到陽明書屋門口，大門深鎖我們只能在外面張望。有好幾次嘗試進去參觀，可惜排隊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說名額已滿，被排拒在外。雖說政權已經輪替，新政府保護獨裁者遺跡不落後於舊政權，我們還是不容易學到獨裁者修身養性之道。在台灣每到風景區和風水地都有獨裁者的別墅或行館，世界上也只有海珊才能享受這種家天下的特權，海珊的肖像早被推翻，怎麼他的還屹立不動。可悲的是今天多數台灣人迷信媽祖只來自大陸，什麼風水使這塊土地只長得出吳老似的應聲蟲，我忍不住嘆了一聲。

正有點迷惘聽見內人說她的計步器已過了四千，好吧，走回頭吧，今天運動量也夠了。回家路上迎面而來的是踵接踵的車子。不是八點開始管制上山的道路嗎，這些車子是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。台灣人早已學會找偏僻小路，不管了讓他們去吧，沒想到未過十點已回到了家。以前郊遊陽明山得花上一整天，現在真方便清晨還可上山散步，看看計步器正顯示著八千步。

回到家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今早上過陽明山，不幸電視電纜又被修路車截斷了，剩下的一天要做什麼，無聊的躺在沙發上喝酒，「眾人皆醒我獨醉」，邊吟詠邊打盹 ，夢見了那早已失去的淨土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