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求學經過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 鄭天佐

    父親只上過小學,在社會上吃了不少虧,因此特別重視小孩的教育。到了我們上學年齡,他就決定定居家鄉潭子。我和雙生弟弟在潭子國小時學業好,但平常不運動,身體文弱,體育成績不是乙便是丙,所以我小學六年中沒有拿過第一名。二年級時生了一場大病,發高燒,病後精神恍惚,類似智障,剛好碰上二次世界大戰末期,肉類缺乏,為了健康,鄰居千勸百勸要我多吃沒人要的豬腦。幾年前科學家發現豬是最聰明的動物,吃腦補腦,乃自我解嘲後來能當教授並被選為院士,還得感謝豬公的腦漿功勞。

    初中念台中一中,老師對我的印象兩極。當時唸到許地山先生的「落花生」一文,因為個子小,好動而調皮,但成績好,國文老師取卓號為「落花生」。由於體育和操行與課業成績已經分開,我偶而還能名列前茅。惟不知合作的重要,有次被推選為學術股長負責壁報,從文章到繪畫全由自己包辦,評審結果排名後座,被導師大罵一頓,辛勞換來的是失望,該學期操行分數拿了個68分,這是我一生拿到的唯一丁等。

工業報國,父親堅持我們高中上台中高工,當時我已經到達反叛年齡,喜歡批評老師什麼都不懂,滿口胡言,因而被校長叫到校長室訓誡了好多次,和阿扁成績好被叫到校長室褒獎一番剛好相反,也難怪他能當上總統,而我奮鬥了一生也只是個滿腹牢騷,愛好嘮叨的教授。念高工的好處是不用擔心聯考,平時功課輕鬆,一下課就往操場跑,除了被導師和校長罵,操行成績也平平外,倒是過了一段活潑愉快的高中生活。

高中畢業後分配到電信局工作,各地來的不少高工畢業同事,像寓言中的青蛙急著想跳上樹,不屈不撓,一試再試,但吃虧於學校課程有異,平時工作也忙,很少人能上榜聯考。我工作兩年後,迷迷糊糊,沒有想到一試成功,考上第一志願的師大理化系。上師大期間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,離開了父母的管教束縛,靠公費和家教收入,以獎學金做補貼,生活過得雖清苦,但無拘無束自由自在。當時的台灣可說是「科學的真空狀態」,師大卻提供了我良好的自我學習環境,我一直認為自我學習才是大學教育的真諦,至少在沒有良師指導的情況下,也只好靠自己在真空裡求成長。在校時充滿著憧憬,有時自負,有時徬徨,但總是找機會發展自己的興趣和才能。我在物理化學能力較強,但在校時也培養出多方面興趣,有次溜進工教系素描課,老師以為我常常蹺課,畫得卻比其他同學像樣,又罵又誇獎一番,上了兩三次課我就開溜了。

我學習方法是上完課,當天晚上先花點時間複習,搞清楚當天的功課,嚴格遵守「今天的功課鄭天佐(今天做)」的原則。考試一到,覺得簡單容易,不用開夜車。自己平時看書培養興趣,不把考試掛在心上。學生時代我最大的驕傲是考試從不作弊,大家都知道,古今中外好壞學生都一樣,很少不作弊的。

當時台大物理系畢業生全數出國深造,台大醫院找不到物理技術人員,要求教育部從師大實習生中挑選兩人到放射線科服務,我被選上,因此未開始就和中學教學絕了緣。在台大醫院服務三年,其間當了一年半兵。當完兵申請到賓州大學物理系當研究生,不久便結婚生子,經濟壓力逼使自己按部就班上課和研究,四年完成博士學位。拿到博士,在論文指導教授極力推薦下,繼續留在母校服務,從此進入艱苦的研究和教學生涯,1990年毅然回國服務於中研院物理所迄今。日子漫長,卻也過得真快,轉眼間已近退休年齡,但我仍然記得在師大時的那段快樂日子,那是我在學業和做人上學習成長的日子,沒有這個機會我不可能當選為傑出校友,也很難想像自己會變成哪樣的人。(當選師大第一屆傑出校友感言)